美国空军基地

也许在老天爷眼里，一切都是有规律的；清晰明了，因果相联。但对于个人来说，生活可能满是变数，无章可循。这种不确定性，使人无法预见下张牌的好坏，下一刻的心情；有时候，你甚至不知道明天会身在何处。

上周一还在新泽西家中闲坐喝茶；没想到第二天下午就身在佛罗里达的美军空军基地了。由于事情来得太突然，又不善于说NO，甚至连借机抬个价都忘了。等到都坐在飞机上了，还是神情恍惚。

这个基地在佛罗里达的巴拿马城附近，是培训 F-22 Raptor飞行员的地方。以前去过美国的陆军基地，现在又来了空军基地，下次估计该去海军基地和空间站了 :-)。

虽然车的型号和牌照已经提前交上去了，但由于时间太仓促，没拿到许可，所以不论去哪里，总得麻烦一名少校开车送我。手机与驾照全被暂时没收，连随身的笔记本电脑都要把无线关掉。没了手机，倒也省心省事儿。上次在陆军的一个基地，我忘了关手机，被仪器检测到，触动了警报；结果“unauthorized use of cell phone detected!”冷冰冰地在整个大厅一遍一遍地回响。重复了多遍以后，我才意识到那是在说我。闹得好不尴尬。

每天在四个手持M-15的士兵盘查下开始工作，这感觉有那么点怪异。我对少校半开玩笑地说我有点紧张，少校安慰我说：“没事没事，可以理解”；然后诡秘地一笑，说：“嗯。。。其实，这些你能看到的持枪士兵还不算什么，那些你看不见的哨卡才真正该另你紧张。。。”。这哪里是安慰我啊，分明是恐吓。

基地内经常可以听到射击的枪声，飞机的轰鸣，几天后我也就适应了。习惯性地开始犯贫，我问陪我的人：“如果我甩开你狂跑，你是不是有责任去追我啊（你说我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）”。人家那叫一个淡定，甚至是略带害羞地点点头，然后补充说：“你跑不远，跑到空旷的地方有机枪等着你，如果是在楼里你跑不快，因为每个门都要刷卡，所以跑不了几步你就会被 slow down的。”美国人就是实诚。

士兵们聊起天来相当随便，即便在有女兵的情况下，也不时冒出些荤段子（敢情哪儿都一样啊）。瞥了那女兵一眼，人家笑着说没关系，当她是空气好了，接着补充说她孩子都十六了。荤的略过，来个素的，说一个学到的空军专用短语吧：tree gets bigger, tree gets smaller.。他们说起这句时候，都会心地笑，我不明白，只好请教。人家解释说，飞行员操作飞机俯冲的时候，地上的树就变大了；相反，爬升的时候，树就变小了。有时候下了飞行课，别人问今天学什么了？这帮侃爷就一耸肩，答：“也没学啥，不过是tree gets bigger, tree gets smaller.”。我倒！典型的美式幽默。看到我会心地点头，大家纷纷恭喜我说：“you can fly jet now.”。

和他们聊天，让人觉得很西部，很美国。那个女兵的儿子，那个少校全身瘫痪的妻子，还有另外一个士兵失去知觉的脚，每个后面都有个悲伤的故事。但他们愣是不抱怨，也不骂娘。他们甚至拒绝别人哪怕是善意的怜悯。美国人烦被别人管，尤其是被政府约束；同时他们有独自去闯的胆量，有拼搏冒险的勇气，对政府的依赖和关注都相对较少。他们不服管，讨厌约束的基础是：“我不需要你来管，因为我有能力可以管好自己”。他们喜独行，组织松散，没有帮派，很牛仔。This is MY life！风险自担。

“谁说毕了业政府就欠你一个工作？凭什么？只有你个人的市场价值才能给你工作。谁说老了社会就该养你？只有你自己存下的钱才能养你，没人欠你什么。”这是女兵教育她孩子的话。是啊，很多东西，比如尊重，认可，赞许，安全，舒适等等等等，甚至爱，靠伸手要，靠等是得不来的，得去挣，earn it，fight for it。生存从来就不是权力，适者生存才是王道。这，就是美国精神。

如果胆子小，不敢独闯的话，那恐怕就只能混帮派了。拜个老大罩着，凑一众兄弟壮胆，胜了大家光彩，错了法不责众，进退回旋。代价嘛，就是帮规森严，还要交保护费。其实帮派也好，独行也好，精彩各自，无所谓高下，实在是性格使然，水到渠成的必然结果。但近年来，有些帮众羡慕自由自在，不受管束的牛仔（只看见人家风光，没看见人家吃苦；只盯着人家的自由，并不学人家自立），不愿继续守帮规了，甚至于进一步想拒交保护费；不过由于胆小懒惰惯了，心里还离不开靠山，还是想过那种不必太费力，不必太冒险，就能分杯羹的生活。他们模仿着嘟囔着：“this is my life~”，就出门找自由去了，结果脚还没跨出门槛，就试探着回头问帮中的执事：“停薪留职行吗？再回来还有退休金嘛？”。于是乎演绎出种种古怪纷呈，让人哭笑不得的故事来。

扯远了，还是说说这些美国大兵吧。他们有一点让我很是反感：那就是他们对于杀人那种随便的态度。似乎在他们眼中，杀他们认为的坏人，甚至于误杀了好人，都没什么大不了的。耸耸肩，一句“shit happens”了事。丛林法则是他们的信条。

有人说：“有什么样的人民，就会产生什么样的政府”。我越来越觉得，这很有道理。